谈话剧的同声传译--陈宪武

2014年1月11日，据译雅馨同声传译公司了解到，一九八0年秋，北京人民艺术剧院《茶馆》剧组访问欧洲三国，获得了意外的成功。仅仅二十五场次的巡回演出竟引起了欧洲观众如此广泛的欣赏与兴趣，除了剧本写得出色以及在舞台艺术创作诸方面的成功因素之外，还有一个关键所在:那就是演出时的德语同声传译分外出色。难怪每当谢幕之时，观众都愿意见见这位幕后的同声传译家，并报以经久热烈的掌声了。

负责这次传译工作的是在外文局工作的年轻的德国专家乌苇先生。他是个德文专家，但对于德文的舞台同声传译也是业余性的尝试。乌苇先生初战告捷，其出色的同声传译无意之中解决了他自己祖国的话剧的出口问题。波恩外交部文化司司长米勒先生在接见北京人艺负责人时，曾详细询间过《茶馆》的传译工作，并说了这么一段话:_“你们搞的同声传译很成功，这是个很了不起的尝试，它解决了我一向所担心的语言隔阂问题。以前我们只有歌剧出过国，今后，我想德国话剧也可以在本国舞台之外畅行无阻了。”

事实上，《茶馆》能在短期内风靡西德，和该剧的同声传译工作确有很大关系，西德曼海姆民族剧院将于一九八二年夏初回访中国，演出话剧《屠夫》，而波恩文化司敢于作出这个决定，也未始不是由于《茶馆》传译上的成就而使然。

舞台上的同声传译是个新兴的独立性很强的艺术创作领域。犹如一个好的电影演员不一定就是个好的配音演员，各有其不同的创作范围和专业技巧，仅仅做到就话传话，哪怕十分准确，充其量也只能是会议场上或交际圈里的上乘口译员，而未必就是一个很好的舞台传译家，因为仅仅把台词一句不漏平铺直叙地给以传译，其效果无非等同于在舞台边沿打上字幕，外加翻译声带，而字幕带声有时比无声更具干扰性。所以，切莫以为只要有懂外语的人才，就一定能搞好这舞台传译工作。懂外语只是其备了传译工作的一个条件，而另一个条件则牵涉到同声传译的艺术加工，其中包括语言、节奏、解说、剪裁、着色、强弱等等一系列传译技巧上的问题。

在国际文化交流日臻密切的今天，交流节目单上，除舞蹈、音乐、绘画、摄影等常见项目之外，必然地要加添话剧这个品种。如何更好地通过传译打破外国剧团演出时的语言障壁，将成为一项迫切的命题，换句话说，在今后的对外文化交流里，话剧的同声传译问题将愈来愈突出。与其临渴掘井，莫如事先就把它列为有别于一般口译的一门待殊的课目来研讨和探索。固然，一个传译工作者需要什么样的专业训练，并无多少先例可资借鉴，但是否可以从理论的探索和有限的实践里去提炼一些有用的东西，给从事这项工作的人们以某种参考呢，尽管这类素材无疑是不成熟的，甚或是十分粗糙的，但也许多少还能产生一点“抛砖”的作用，比之不闻不向听之任之的态度仍要强得多吧。

大家也许都有这么一种经验：在放映原声的外国影片时，大都临时约请懂原文的人充当现场译员。少数的精于外文而又有一定电影翻译经验和熟悉影片故事情节的人，传译时就比较流畅，但也仅能做到辞能达意而已，谈不上从语音语调上要求有较高的内在境界，而绝大多数的临时义务译员，则往往结结巴巴使观众不知所云，这些译员中不乏精于外文的人，但这是对曲折故事里的不同人物对话的传译，而非一般讲坛的口译。这里的语言富有感情色彩，波澜起伏，有双关语，有俏皮话，诸如此类富有内涵的东西，正是临时译员所难于捕捉的，译者一时或可“顾此”，但却易于“失彼”，光是译出几句话还不能解决问题。话剧舞台的同声传译基本情况也与此相似，只是电影有译制厂‘可以配音完美以后再放映，而话剧的国际交流却只能有赖于同声传译。为了搞好这方面的工作，确有必要做些认真的总结工作。

让我们回顾一下，从一九七九年至一九八一年，除我《茶馆》出国访向外，另约有九个外国剧团先后来北京演出过，其中用同声传译的有:希腊国家剧院《被缚的普罗米修斯》和《膝尼基少女》、英国老维克剧团的《王子复仇记》、日本的《屈原》和《华岗青洲之妻》等，负责这些不同剧团传译的同志都付出了巨大的劳动，也都收到了相应的效果，基本上都很称职地完成了任务，这是应予肯定的。下面试就一中一西不同的同声传译作为例证，来说明其所以被中外现众公认为出色的传译的道理:

第一例是《茶馆》在欧洲演出的德语传译。乌苇先生既不是演员又不是导演，他是这一剧本的德文译者，同时又是一位最细心的观众，他在以业余身份从事这次同声传译工作之前，几乎已连续观看二十余次的《茶馆》演出，对整个剧情的起伏映宕，对全剧进程的张弛节奏，对各个角色的命运遭际，乃至台词的隽永幽默，演员的一举一动，简直如数家珍。象唐铁嘴评说香烟那段话，一般是很难在欧洲观众面前取得效果的，而鸟苇的传译竟能引起哄堂大笑，足证其功力的深厚了。而他对自己传译技巧的解释只说是依靠“反应迅速”与语音上的“感情色彩”。其实，这种解释只说对了一半，即说对了传译这一半，而把传译的准备工作那一半省略了。可是，这被省略的一半，却正是取得传译成功的奠基环节。在他着手和霍勇一同翻译的文本时，在他连续观看剧本演出时，实际上都是在为以后的《茶馆》的德文同声传译做灌注钢筋水泥的基石工作。也只有在事先就把整个戏尝遍吃透，整出戏的节奏才能为传译者所掌握而显出传译的和谐性，传译语音的轻重高低，语调的抑扬顿挫也才能与台上的演员产生有机的配合。有机的配合不等于口型的一致，这和电影配音的要求不一样，其火候的拿握在于首先要使观众清晰地听懂听清，同时又能使观众觉察到角色情绪的变化，这分寸上的家握与表达是最见功力的。有的台词可不译或节译，有的又要纤微不漏，有时还要寻觅时间空隙以第三者口吻对出场人物或情节作简略的说明与介绍。在注意了上述每一个细节的传译现场的反应效果后，用第一次传译的实践作为第二次传译的纠偏仪，加增一些什么或酌减一些什么，以求精益求精。这一整套的同声传译的加工过程是十分细腻的，传译者本身又是解说员，又是演员、导演和观众，只不过都由台上的演员在做自己的模特儿而已。同声传译上的创造性劳动，丰富充实了传译工作的具体内容，加强了原剧本对观众的直接感染力。

第二例是用汉语同声传译英国老维克剧团演出的《王子复仇记》，这次由北京人民艺术剧院派出以英若诚为首的小组集体负责传译。任务下达之后，就象接受了新剧本一样，建立了同声传译的演出组，对剧本进行了分析讨论，分派了传译角色，有的一个人还担任几个角色的传译，主角哈姆雷特则由英若诚自己承担。

英若诚不仅是个好演员，而且还具备相当精湛的英国文学修养，且能说一口流杨的英语，然而，舞台同声传译之于他也还是破题儿第一遭。况且，这是一个集体，合作者中对原著的理解和英文的修养，各各不一，参差不齐。认识到这种情况，所以，在准备工作上，他们着实费了一番工夫。有鉴于老维克剧团当时还远在伦敦，无法争取现场传译的排练机会，他们便只能在研讨剧本上下劲。功夫不负有心人，果然，他们发现并修正了若干译本上拗口的字句与辞不达意之处，使全体传译成员对莎士比亚这部名著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对全剧角色和戏剧所处的时代轮廓有了通盘的了解，这就为正式的传译打下了结实的基础。由于该剧全体传译者都是较成名的男女演员，这就在传译时所处的“感情色彩”的应用上较比成熟自如。但或由于原文台词与译文间长短不一，或由于传译者对演员在现场所说的台词节奏掌握不好，俩尔也产生过以下种种现象:或台上还在说话，而传译语句已经完毕。或台上语句已经完毕，而传译语句仍在继续。但丹麦王子这位主角的传译却始终能做到丝丝人扣，尤其是那段难度很大的冗长的独白传译得无瑕可击，这自然和传译者精通英语并善于随时调节译词的配合节奏有关。总的来说，《王子复仇记》整出戏的同声传译做到了语音准确，译句请晰，有感情色彩，能不温不火、恰如其分地传达出人物的内心世界，取得了集体同声传译成功的初步经验。

从以上两例中可以归纳出如下的一些条理来：一、舞台文学修养，且能说一口流杨的英语，然而，舞台同声传译之于他也还是破题儿第一遭。况且.这是一个集体，合作者中对原著的理解和英文的修养，各各不一，参差不齐。认识到这种情况，所以，在准备工作上，他们着实费了一番工夫。有鉴干老维克剧团当时还远在伦敦，无法争取现场传译的排练机会，他们便只能在研讨剧本上下劲。功夫不负有心人.果然.他们发现并修正了若干译本上拗口的字句与辞不达意之处，使全体传译成员对莎士比亚这部名著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对全剧角色和戏剧所处的时代轮廓有了通盘的了解，这就为正式的传译打下了结实的基础。由于该剧全体传译者都是较成名的男女演员，这就在传译时所处的“感情色彩”的应用上较比成熟自如。但或由于原文

台词与译文间长短不一，或由于传译者对演员在现场所说的台词节奏掌握不好，俩尔也产生过以下种种现象:或台上还在说话，而传译语句已经完毕。或台上语句已经完毕，而传译语句仍在继续。但丹交王子这位主角的传译却始终能做到丝丝人扣，尤其是那段难度很大的冗长的独白传译得无瑕可击，这自然和传译者精通英语并善于随时调节译词的配合节奏有关。总的来说，《王子复仇记》整出戏的同声传译做到了语音准确，译句请晰，有感情色彩，能不温不火、恰如其分地传达出人物的内心世界，取得了集体同声传译成功的初步经验。

从以上两例中可以归纳出如下的一些条理来：一、舞台同声传译的准备工作要做得细致、充分。二，必须不断地实地观察观众的反应，并据此不断地去修正传译里的不足或过分之处。三，传译中所需的感情色彩宜淡不宜浓，宜轻不宜重，首先要求做到让观众听清听懂，这就要求同声传译语音上的高度谁确，然后才是赋予某些恰如其分的感情色彩的装饰。因为观众主要接受的毕竟是演员现场表演的感染，再高明的传译也只能是从属。四，必要时应穿插一些必不可少的简洁的解说。五，理想的同声传译工作者应是通晓双方语言的人，而且熟悉舞台表演艺术。当然，这类人才十分难得，那么就只能在淮备和排练阶段多下功夫，设法克服那些由于不能兼通双方语言，或通了语言但又不熟悉舞台的人所可能出现的各种障碍与向题。

毋庸讳言:舞台同声传译尚未获得应有的重视，传译人才的培养也是个向题。可否考虑在某些外语学府，增设舞台同声传译的选修课程，不计学分，让有兴趣的同学自由挑选呢了这对今后舞台同声传译人才的储备和输送，都将会收到相应的效果。

盼望不久的将来，艺苑里的舞台同声传译这枝新花，能迎着国际文化交流的春风，茁壮成长，吐蕊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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